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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记:负一己之痛 担天下慈悲——神是人虐出来的

传说中天上有块封神榜,能让神拯救苍生的绝望。这榜单上有个既在又游离的名字:杨戬。倘使当日便身死,一生真伪有谁知。那一声叹息轻轻落下。宝莲既出,虐文不止。

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,不,是一个神,在如潮水般的风格迥异的文字里受到如此一致的惨烈的折磨。

都说文字如心血,我深知每一位作者,莫不是先心有潮涌、情深若溢,方换来笔底幽思、文中墨画。正因如此,我愈是知晓这背后藏匿着的款款深情,愈是读来冷汗直冒。

斧钺加身算什么,剜骨、放血、剥心、凌迟哪样没有?传说中十八层地狱能有的,人间渣滓洞刑狱中能听闻的,总之人能想象出的所有刑罚,都让这个神尝过了有木有?即便是懒得形容具体,九年也要搭个天庭十大酷刑的便车(乃受了满清十大酷刑的启发?)

大约神是没有痛觉的,因为人到医院做个小手术都要打麻药的好吧,我必须这么想。但是所有的文字都不容我这么想,他们要他疼到意识模糊却又强令他神智清醒,他们不遗余力描摹丝丝缕缕无止无休的疼痛却不让他拧眉,甚至依然要有云淡风轻的微笑。

我每每看到这样惨烈的文字竟会忽略他精神的痛苦了,又果果因因地想到,他既受得起肉体非人的折磨,才能担待精神的众叛亲离吧。

瑶姬是化了石头,否则哪一位母亲,肯将自家的儿郎送上这样的祭台?当我也行走在献祭的人群里,有一天我终于明白了,我们之所以如此狠心,是因着我们的理想,我们需要一个理想的神。

自有文字记载开始,人类对神的膜拜就没有停止过。人太渺小了,小到既无法对抗自然的灾难,也无法逃避人自己制造的祸端。在一代又一代的无奈中,我们寄望于神的救赎,人类从没有停止过造神运动。

可是我们亲手创造的神,却又无法令我们完全满意。西天如来虽说慈悲为怀,但希望却在轮回,很多时候我们等不起,渴望快意恩仇;玉皇大帝已经是人间皇帝的翻版了;孙悟空本领高强,渺视权力,但他只关心他自己的地盘和师傅,不关心众生的利益;哪吒顽童之身如何担当重任;八仙潇洒风流却游戏人间……掰着指头算来算去,自盘古开天辟地,女娲伏羲创造我们以来,我们都缺乏一个正神能承载我们的期望。

这一次,我们为什么选中了杨戬?

杨戬具备了理想的神的外在条件。其一,他有亲民的出身。他是玉帝的妹妹瑶姬和贫穷的凡人所生,他有着半人半仙的血统。凡人的肉身,让他能感知我们的七情六欲,凡间的少年生活,更让他在情感上贴近我们。唯有能亲近我们的神,才是我们需要的。

其二,他有美好的外貌。“仪容清俊貌堂堂,两耳垂肩目有光”古人是这么描述的。美是人类永恒的追求,我们理想的神当然应该是美的。焦版杨二郎的真人秀更是将这美姿容诠释到了极致。

白衣翩翩,高贵不染纤尘,浅笑轻扬,温暖如春风拂面;黑衣森然,凛冽袖带寒风,剑眉如霜,清冷比寒梅立雪;银铠肃杀,长枪刃卷戾气,睥睨天下,骄傲似日月凌空。尤其是那一双眼睛,唯有见过这美目流盼,方知古人所谓的“目有光”。或无辜、或淡然、或轻蔑、或蕴怒、或宠溺、或寂寥、或隐忍、或决绝,种种细微的内心,都在这双妙目里写尽了。

其三,他有高强的本领。这本领自然不能是点石成金这种小玩意,杨戬的定位是战神。劈山救母,担山赶日,打上天庭,这位帅哥就是以武报仇起家的。

封神之战,经历行军布阵,浴血厮杀,斩妖除魔无数,为姜子牙旗下第一悍将。九转玄功,七十三般变化,孙悟空不服不行。及至担任司法天神,化长刀为朱笔,凌厉判罚,天仙见其色变,地仙闻其丧胆。总之,这千年的征战杀伐赋予了杨二哥文可诛心、武可犯禁的综合本领。

其四,他有决绝的性格。张无忌这样优柔寡断的人永远不能成为理想的神,因为优柔寡断,本来就是凡人的弱点。因为看不透,所以优柔,因为拿不准,所以寡断。

杨二哥惯出奇谋,精明机变,一旦谋定,下手狠辣从不犹豫(汗,他竟是算计自己的性命也毫不犹豫)。为了目标,万难之中亦能坚持,且能屈能伸,不拘泥于迂腐的气节,虽千万人唾骂依然怀赤字之心,天啊,果然只能是神(杨二哥经典语录:不要以为不付出任何代价,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。骂名,不过是个代价。)

虽然有了这些外在条件,但杨二哥要成为我们理想的神,还需要一个重要的内在条件,那就是玉鼎师傅说的大爱。

大爱必先无私,于是我们狠狠心开始对他进行肉体和精神的虐待,让他失去个人幸福,从此眼中只有他人,再无自己。我们还要让他尝尽人世间的苦难,只因亲历了苦难,才能怜悯众生。

其一,剥夺他的亲情。还记得灌江口那个调皮、叛逆又率性的少年小二郎吗?他就像我们中的很多人,聪明但少不更事,让爹妈头疼。

他会拿妹妹的镯子爬墙去讨好未过门的小媳妇,会因跟父母顶嘴被罚满大街单脚跳。但一夜之间,大祸临头,父兄惨死,母亲被抓,自己和妹妹成了天庭追杀的妖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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